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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琼芝下意识看向铜镜中的自己,发现也是如此。
虽保养得当又装扮华贵,完全称得上是个美妇人,到底少了许多曾经的神采。
他们都不年轻了。
这是他们第二次一起渐渐年华逝去,会和上辈子一样一直到白发苍苍吗?
沈琼芝坐在床边想着心事,许久后晏煜廷才缓缓睁开眼。
他似乎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,怔了好一会儿,才试探着伸出手。
切实握住沈琼芝的手后,他笑:“原来是真的,我以为你不会来呢。”
沈琼芝沉默了许久,道:“明明身子没养好,去什么前线?我就不信整个大盛只剩你一个能打的。”
晏煜廷安慰她:“带兵打仗不是比武打架,功夫差一点无妨,能指挥应变就行。你夫君虽然暂时不如以往,骑马带人冲还是没问题的。”
沈琼芝蹙眉:“是前夫。”
晏煜廷笑:“你就不能哄哄我这个将死之人?如今的我想和你再行云雨也有心无力,只怕还得你亲自坐到我腰上来。身子上的便宜占不到,就让我占点口头便宜吧。”
沈琼芝被他的话弄得又气又悲:“少说这些晦气的,我看你精神好得很一时半会死不了,安心养着吧。”
她抽身要走,晏煜廷不肯放手,忽然倒吸气了一声,面色似是有些痛苦。
沈琼芝吓了一跳,顾不得其他的,问他怎么了。
晏煜廷指了指旁边的药瓶:“伤口怕是扯破了,你替我上好药再走吧,那些奴才一个个笨手笨脚的,我不喜欢。”
沈琼芝无奈,只得拿了药来,晏煜廷微微侧过身子,解开寝衣。
在看到他身上那狰狞可怕的伤痕后,沈琼芝僵住了。
她不是没有见过伤痕的人,裴玉朝的一身新旧痕迹亦是令人触目惊心。
可这样的恐怖至极的伤她还是头一次见,手都有些抖了。
晏煜廷背对着她道:“金人下手挺黑,箭头都是开花钻,一旦扎在身上想弄下来少说也要去一块肉,有好些将士战场上没死,取箭的时候硬生生疼死了。得亏我命硬又能忍,不然这会儿你就得做太后了。”
“不过就算是做大盛的太后,也比做那边的寡妇强。我死了你顶多哭两声,姓裴的死了你就跟着去了,我也经不起你再走一回。所以就算身子再差也得我打头阵,死一个好过死三个。”
“......怎么不涂药?”
晏煜廷回过头,却看到沈琼芝面容平静,似是毫无情绪。
泪水却是涟涟,湿透衣襟。
晏煜廷笑:“傻芝儿,哭什么?”
沈琼芝没有说话,直直看着床褥上那熟悉的龙凤锦纹。
过去这帐中一幕幕交缠欢好重现眼前,情浓时的山盟海誓如在耳边,险些把她的心给撕扯裂开。
有些东西无论如何回避掩盖,也不过是挖了很深的坑埋掉,永不腐朽消失。
坑挖得再深又如何,上面的花开得再艳,也始终会想到下面的尸骨。
她对夫君的感情问心无愧,谁也不能指责那段岁月里无奈发生的事情。
可有些事发生就是发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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