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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璨在那堆木材上坐下来,望着外面缓缓道:“跟我聊聊我妈吧——这么多年了,还从来没人跟我聊起过她。”
原本紧绷而危险的氛围一下就散了。
陈嵘站了一会儿,沉默地在他身旁坐下,给自己也点燃了一根烟:“你外公也不跟你聊吗?”
“......”温璨笑了一下,“没法聊——因为我是温荣的儿子,他后来不再恨我,还让我进门就不错了。”
“......”这句话信息量很大,让陈嵘转头看了他一眼,半晌却没有追问,只道,“游梵呢?”
“他也小心翼翼的,从进了星飞之后只管闷头做事,偶尔不小心提起也会立刻转移话题,生怕触痛我似的。”
“......你其实很想跟人聊她啊。”
“很想也说不上,”温璨沉默片刻,弹了下烟灰,“只是有时候,会突然觉得忘记了——你知道人的记忆是很不可信的。”
好一会儿后,陈嵘长长地叹了口气:“我懂,所以自从来到玉洲,我经常会在晚上偷偷跑去玉山大,逛一逛她逛过的操场,站一站她站过的讲台,有时候会有种她还活着,只是时间太晚,她早就回家睡觉了的感觉。”
“那可真是让人羡慕。”温璨说,“我无法产生这种错觉,每想起她一次,伴随一起的就是她已经死了的事实——如果我没有亲眼看着那场baozha就好了,或许我也能像你一样,偶尔给自己一些错觉。”
陈嵘再度陷入沉默。
半晌,他拍了拍温璨的肩膀:“其实,我也是很挣扎的。”
他微微出了口气:“我想过无数次,和温荣见面后更是冲动了无数次——我想要不我自己去亲手杀了他好了,我自己也能解脱,也不必让你背上俗世的罪名,但无论多少次,我都忍住了。”
他坐在地上,膝盖屈在胸前,手肘搁在膝盖上,烟灰从他指尖落下来,纷纷扬扬。
而他的眼神向着外面的夜色,有种既茫然又笃定的矛盾幻觉:“因为我无论演算多少次,都无比确信,只有你去动手,才能真正让他得到应有的结局。”
“你是他的儿子,天然就能激怒他,你还是池弯刀的儿子,天然就拥有审判他的资格——你身上同时流着加害者和受害者的血,你是这个世界上,对他来说最残酷,最可怕的行刑者。”
“他应该在你脚下痛哭流涕地忏悔,然后又无能为力的愤怒和指责,最后是懊悔自己怎么没有杀了你,只有在你面前,他才会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地狱——就像在那场直播里,你只用掌声就让他发了疯一样。”
陈嵘侧头看了温璨一眼:“看过那场直播,我就更加确信了——只有你能给他最高级别的痛苦,只有你能让他接受最可怕的审判。”
“......”
温璨没有说话,细微的火星在他指尖缓慢燃烧,再一点点化作死去的灰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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