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腾小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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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（第2页）

雪花从没修好的破窗户里飘了进来，落在他的发间，瞬间融化。

它像一滴冰冷的眼泪，替代了早已无法落泪的我。

8

屋子里的一切都保持着我离开时的原样，连空气中都仿佛凝固着绝望的气息。

他在出租屋里呆坐了很久，然后像个梦游的人一样，缓缓站起身，走向那个角落里的厨房。

那台老旧的煤气灶，静静地待在那里，像一个沉默的墓碑。

他伸出手，指尖在冰冷的金属旋钮上停留了片刻，然后毫不犹豫地拧开了它。

“嘶——”

细微的声响，我的生命曾终结于此。

浓重的煤气味迅速弥漫开来，我飘在半空，冷眼看着他。

他想用和我一样的方式死去，去另一个世界，乞求我的原谅。

可笑。死亡对他来说，是一种解脱。

而我，偏不让他解脱。

秦母、秦臻、沈莹莹……

他们付出了应有的代价。

可秦漠的轻信、他的纵容，都是赤裸裸的帮凶。

他也不配得到我的原谅。

就在他闭上眼，准备迎接终局的时候。

他的目光，无意中扫过桌上那本被他翻了无数遍的日记。

他踉跄着走过去，抓住了我最后留下的存在证明，颤抖着拿起了它。

他终于看到了。

我留在日记本封底的，那几行被泪水浸透、几乎无法辨认的字。

【阿漠，若你看到信，我已不在。忘了我，活下去赎罪，愿我们永不相见。】

他死死地盯着那行字，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
他终于明白，我不要他的命，我要他活着。

用他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，来偿还他欠下的罪孽。

他挣扎着，连滚带爬地扑出房间。

整个人摔在冰冷的走廊上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。

他将额头死死地抵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

“对不起……”

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狠狠磨过，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悔恨。

开春的时候，秦漠将以我名字命名的基金会全权交给了信托机构打理。

他自己，则搬回了这间破旧的出租屋，常住了下来。

他穿着我生前穿过的那件旧棉衣，每天天不亮就出门。

去人流最多的街口发传单，去尘土飞扬的工地搬砖。

工友们都说他疯了，放着好日子不过，偏要来这里遭罪。

他只是笑笑，那笑容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平静。

“这才是我该过的日子。”

我的魂魄在一个晴朗的春日，开始慢慢变得透明。

我知道，我该走了。

在彻底消散前，我最后望了一眼出租屋的窗口。

夕阳的余晖里，秦漠正佝偻着背，小心翼翼地将一天的血汗钱。

那些带着泥灰的零钱，一枚一枚地放进我当年的那个铁盒里。

盒盖上，我随手画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，正对着他，笑得灿烂。

或许这样活着，就是他能给我的，最后的交代了。"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