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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日夜里,谢兰?终于苏醒过来。病房里的药水味混着雪天的寒气,绕在鼻尖挥之不去。
入目处是满室的白——白的床,白的被,白的枕头,连灯光都白得刺眼。
她瞥见床前垂首打盹的陈先如,胡茬浓黑,头发蓬乱,衣衫歪斜地挂在身上。前几日他似狼獾般将她扯下床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,她心口一紧,忙把头转开,不愿再看他一眼。
刚醒的虚弱还没散去,小腹就传来丝丝隐痛,像有根细针在慢慢扎着。她蓦地想起被陈先如扯下床时,下腹那阵撕裂般的剧痛,还有两腿间蜿蜒的血……一个念头突然窜上来,让她浑身发冷——莫不是……“恋儿!恋儿——”她声音发颤,急切地唤着。
陈先如被惊醒,猛地睁开眼,一把抓住她的手,语气里满是狂喜:“你醒了!你醒了!真是太好了!兰?你吓死我了!”
“告诉我,是不是……是不是……”谢兰?的手无力地颤抖着,眼神里又渴望又恐惧,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是什么?”他强压着喉间的涩意,尽量让声音平缓,他比谁都清楚她想问什么————那未成形的孩子,那滩染透了床褥的血……这些话像烧红的烙铁,怎么也说不出口——这对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她,太残忍了。
他看着她苍白得透明的脸,看着她眼底‘慌与喜缠在一处’的模样,才真正砸心似的明白,昨日的疯魔,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。
急于求证的谢兰?,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他躲闪的眼神,痛苦的脸、发颤的声音以及避而不答的窘态。她的颤抖从指尖漫到全身,指甲深深掐进他的肉里,几乎是咬着牙问:“我们有了孩子,是吗?”
他再也瞒不住了。她的眼神、她的语气、她眼底藏不住的哀怜与渴望,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。他痛苦地捂住脸,文雅的脊背剧烈抽搐,泪水顺着指缝汩汩往下淌:“兰?,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我混账……我是个罪人……我对不起你!”
“你是说,我们真的有孩子了?”谢兰?反倒平静下来,这份反常的平静,比号啕大哭更让人胆寒。
“是。”一个字,轻得像叹息,却重得砸在两人心上。
“难怪近来总觉得肚子发坠……原来是他在……”谢兰?惨白如纸的脸上,忽然透出一丝耀眼的光,是喜,是悲,又带着点茫然,又带着点释然:“我终于能为陈家延续香火了,我们终于有孩子了……是我太粗心,竟没早发现……”
话音还没落地,她喉头一阵腥甜,一口鲜血直直吐在白被上,像一朵绽开的、凄厉的花,红得触目惊心。眼一闭,又一次失去了知觉。
“快来人呀!快去找医生!”陈先如吓得起身时碰翻了床前的药碗,瓷碗碎在地上的脆响却盖不住他发颤的喊声。
隔壁休息室的恋儿听见了动静,猛地推开门冲进来,看见眼前的情景,吓得腿一软:“小姐!小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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