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虞景没说话。
他似乎又瘦了些,单薄的短袖将瘦削的骨架撑起来,低着头,后颈的骨骼一寸寸突起,延伸进入衣料之下,蝴蝶骨隐约可见。
好像只是很短的时间,虞景突然就不再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、只会哭的小屁孩儿了。
“不错,长大了虞景,”陈岁聿的声音依旧很淡,明明话里没有多少训斥的意味,但就是听得虞景抬不起头来,“还学会离家出走了。”
下一秒,陈岁聿转身就走。
剩下虞景手里端着碗夹生的泡面,愣愣地站在原地,脑子里一团乱麻,只知道说“完了”。
但很快,他听见陈岁聿叫了自己的名字。
虞景抬起头来和陈岁聿对视,这才看见他眼里的怒火,压着傍晚最后的夕阳,不算多,但绝非不存在。
陈岁聿看着他,语气冰冷:
“滚出来。”
虞景手一抖,泡面桶咚的一声,掉在地上,软趴趴的面饼四散开来,汁水飞溅。
陈岁聿是不知道怎么去做一个面面俱到的好家长的,管教小孩儿不算一件简单的事情,更何况虞景已经是一名准高二的学生了。
他没有和虞景促膝长谈,也没有严刑逼问,只是在虞景回房间的时候问了句:
“为什么不去学画画了?”
虞景站在房门口,手撑着门框,头也不回地说:
“就是不想去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没有为什么,”虞景不太愿意和他讨论这个问题,原因他自己心里足够清楚,却不能够就这样说出来,上不了台面,大概只会被骂像一个恶心的怪物。
但陈岁聿在身后,语气很平淡地对他说:
“虞景,我在问你话。”
虞景的动作立刻就停下了,像被按了什么暂停键一样,他目光落在自己床头柜上时,突然笑了笑,是自嘲。
“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去吗?”虞景从始至终没有转过身,背脊颓然塌下,是无可奈何,又像是不甘,“你真的不知道吗,哥哥?”
昏黄的灯光下,连每一粒起伏的尘土都仿佛停滞下来,在那一个瞬间,他开口的同时,虞景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都不会跳了。
去他妈的吧,爱谁谁。
在他十六岁这年,虞景第三次离家出走,却不是因为愤怒与恐慌,不会像以前一样,担惊受怕地恐惧被虞既远发现。
相反,他在网吧坐着的每一分钟都希望被陈岁聿找到。
他用不甚发达的网络,企图寻找一个答案,但没有人告诉他喜欢上自己的哥哥得的是什么病,应该吃什么药。
也是在这个被追问的时刻,虞景破罐破摔,坦然接受了自己喜欢上陈岁聿的事实,又不得不承认,自己就是一个与世俗伦理相悖的怪胎。
他是虞既远的亲儿子,流着和他一样恶心的血,是雨水和悔恨都无法洗刷掉的。
等待陈岁聿的答案不难,但实在太过漫长,好像每一秒都被拉长趋于无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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