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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章 五爷的玩笑（第1页）

大上海后台，依萍准备化妆上台，桌子上压着陆氏依萍小姐和何氏公子书恒的订婚登报启示，依萍视角：

胭脂抹到第三遍时，镜子里突然多出一道黑影。秦五爷的金丝楠木手杖抵在我椅背上，雪茄味混着龙涎香压过来。

白玫瑰。他弹了弹烟灰，今晚别上了。

我捏着眉笔的手一僵：五爷说笑呢？外面坐记一百桌客人

四个月了吧？他突然弯腰，金丝眼镜链垂到我锁骨处，布条勒太紧，孩子会闷死。

铜镜咣当砸在地上，惊飞了窗外一群灰鸽子。

您胡说什么！我猛地站起来，绣花鞋碾碎半截口红，我这是是吃胖了！

他冷笑一声，突然掀开我搭在椅背的披肩——那卷缠腹的白布带啪地掉出来，像条死蛇盘在地上。

陆依萍。他第一次叫我本名，你当五爷这双眼睛是摆设？

我徒劳地去抢布带，却被他攥住手腕。他拇指按在我脉搏上，那里跳得又快又乱：何书桓的种？

黄浦江的夜风从破窗缝钻进来，吹得我后颈发凉。

不服气是吧？他突然拽着我往电话机走，我现在就让人把那小子绑回来

不要！我死死抱住雕花立柱，指甲在红漆上刮出五道白痕，他明天就订婚了！

秦五爷的手杖咔嚓劈碎茶几一角：老子捧你当台柱，是让你被小记者搞大肚子跑路的？

碎瓷片溅到我脚边，有一粒扎进小腿，血珠顺着玻璃丝袜往下爬。奇怪的是不觉得疼，反而想笑。

五爷我慢慢跪下去，额头抵在他锃亮的皮鞋上，求您给我留最后一点脸。

良久，一沓用红绳扎好的银元扔在我膝前。

滚回家生孩子。他背对着我，雪茄烟圈模糊了西装轮廓，大上海等着白玫瑰回来。

我盯着那卷钱不敢捡——够买法租界半间公寓，够孩子喝三年洋奶粉，够妈妈不用再浆洗衣服可它烫得我眼睛发疼。

五爷我嗓子哑得不成调，利息算几分？

他猛地转身，金丝眼镜后闪过什么：当老子放印子钱的？突然把支票簿拍在化妆台，要多少自已填！

眉笔从台面滚落，在支票上划出长长一道蓝痕，像滴没擦干的泪。

收拾头面匣子时，我的手一直在抖。珍珠耳环掉进地板缝，也懒得去抠。秦五爷站在门口，影子被霓虹灯染得光怪陆离。

五爷。我抱着包袱深深鞠躬，肚子终于不必再勒着，疼得直不起腰，白玫瑰谢您五年栽培。

他忽然摘了眼镜擦镜片，声音罕见地发闷：孩子生下来要是不像你，老子把他扔黄浦江喂鱼。

夜班电车叮当驶过窗外，车灯晃过他发红的眼角。

李副官在后台巷子口等我，怀里揣着个热水袋：老爷让送的

滚！我一脚踢翻热水袋，铜胆在石板路上咣啷啷滚远，告诉陆振华，我女儿将来姓傅！

远处大上海的霓虹招牌依然闪烁，红牡丹的《夜来香》正唱到高潮。而白玫瑰，今夜彻底凋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