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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飞溅的碎玻璃里,有片扎进他视神经附近,医生说手术风险有点大,可能会失明。
他在手术台上却只想着一件事:必须留着这双眼睛,还得看着她对自己笑呢。
现在这双眼睛正饥渴地扫描她睡梦中颤动的眼皮,像沙漠旅人用目光啜饮幻影。
他注意到她的发尾有些许毛躁,十指指甲都比以前剪短了,也没有做美甲。
这些细微变化都让他喉头发苦——这半年他缺席的时光,正以秒为单位从指缝溜走。
而她在这半年里,并没有得到精心的呵护。
那将她留在杜家的选择,会是正确的吗?
再度落下的吻轻得像风吹过,却在相触的瞬间让他脊椎窜过一阵战栗。
他迅速退回阴影里,用牙咬住颤抖的指节。
这不够,远远不够。
可比起半年前只能盯着偷拍照片复健的日子。
此刻能听见她真实的呼吸声,已经让那些在噩梦里反复出现的刹车声都变成了圣歌。
裴江暮最终还是克制住了狠狠抱她的冲动。
他蜷回阴影里,像一头舔舐伤口的兽,连呼吸都压抑得近乎窒息。
半年的复健,让他的身体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,却无法治愈他骨子里的贪婪。
他依然想要得更多,却只能小心翼翼地压制。
孟若朝在睡梦中轻轻翻了个身,一缕发丝滑落至唇边。
裴江暮的瞳孔骤然紧缩,喉结滚动了一下,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扼住。
他想伸手替她拨开,却在指尖即将碰到她的瞬间猛地收回了手。
他怕惊醒她,更怕自己一旦触碰,就再也无法停下来。
窗外,月光渐渐偏移。
她的手机亮了起来。
因为怕吵到他休息,她调成了静音模式。
“颜秋白”三个字,让裴江暮蹙眉。
他缓缓站起身,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拿起她的手机转身走向门口。
他的步伐很轻,像是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。
可就在他即将踏出病房的瞬间,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梦呓。
“秋白”
两个音节像两枚生锈的钢钉,沿着他的耳道往脑髓里钻。
他的背影骤然僵住,心脏几乎停跳。
握着门把手的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。
走廊应急灯将他扭曲的影子投在防火门上,像被妒火灼烧的魔鬼。
“颜、秋、白。”
他无声咀嚼着这三个字,舌尖尝到铁锈味。
停顿几秒后,他走出病房,轻轻带上了门。
手机解锁时照亮他痉挛的瞳孔,她的解锁密码果然还是她生日。
他点开通讯录,将所有人都拉进了黑名单,又删除了颜秋白的来电记录。
最后,在手机里装了一个隐秘的定位软件。
做完这些,他抹了把脸,掌心湿冷一片,这才发现自己在笑。
病房内传来翻身时陪床架子发出的窸窣声。
他透过门缝看见孟若朝无意识抱紧了自己。
是很冷,还是梦见了跟颜秋白拥抱?
他想:或许该给复健科送面锦旗。
多亏那些电击疗法,现在连心脏被嫉妒洞穿的痛感都成了享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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